第十六課 青山不老
- 2015-02-10 15:32:00
- 王玉濤 轉(zhuǎn)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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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這條山溝所處的大環(huán)境。這是中國的晉西北,是西伯利亞大風(fēng)常來肆虐(nüè)的地方,是干旱、霜凍、沙塵暴等與生命作對的怪物盤踞(jù)之地。過去,這里風(fēng)吹沙起,能一直埋到城頭??h志載:“風(fēng)大作時,能逆吹牛馬使倒行,或擎之高二三丈②而墜。”③就在如此險惡的地方,我對面這個手端一桿旱煙袋的瘦小老頭,竟創(chuàng)造了這塊綠洲。
我還知道這個院子里的小環(huán)境。一排三間房,就剩下老者一人。老人每天早晨抓把柴煮飯,帶上干糧扛上鐵鍬進溝上山;晚上回來,吃過飯,抽袋煙睡覺。65歲那年,他組織了七位老漢開始治理這條溝,現(xiàn)在已有五人離世。他可敬的老伴,與他風(fēng)雨同舟一生;一天他栽樹回來時,發(fā)現(xiàn)她已靜靜地躺在炕上過世了。他已經(jīng)81歲,知道終有一天自已也會爬不起來。他唯一的女兒三番五次地從城里回來,接他去享清福,他不走。他覺得種樹是命運的選擇,屋后的青山就是生命的歸宿。
他敲著旱煙鍋不緊不慢地說著,村干部在旁邊恭敬地補充著……15年啊,綠化了8條溝,造了7條防風(fēng)林帶,3700畝林網(wǎng),這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跡。去年冬天,他用林業(yè)收入資助每戶村民買了一臺電視機——他還有宏偉設(shè)想,還要栽樹,直到自己爬不起來為止。
在屋里說完話,老人陪我們到溝里去看樹。楊樹、柳樹,如臂如股,勁挺在山洼山腰??床灰娝鼈兊母?,山洪涌下的泥埋住了樹的下半截,樹卻勇敢地頂住了它的兇猛。這山已失去了原來的坡形,依著一層層的樹形成一層層的梯。老人說:“這樹下的淤(yū)泥有兩米厚,都是好土啊?!笔堑?,保住了這黃土,我們才有這綠樹;有了這綠樹,我們才守住了這片土。
看完樹,我們在村口道別。老人拄著拐杖,慢慢邁進他那個綠風(fēng)蕩漾的小院。我不禁鼻子一酸——也許老人進去后就再也出不來了。作為一個山野老農(nóng),他就這樣來實現(xiàn)自己的價值。他已經(jīng)將自已的生命轉(zhuǎn)化為另一種東西。他是真正與山川共存、與日月同輝了。
這位普通老人讓我領(lǐng)悟到:青山是不會老的。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①本文作者梁衡,選作課文時有改動。②丈:原市制單位,一丈約等于3.3333米。③這句話的大意是,風(fēng)大的時候,能把牛馬等大牲畜吹得向后倒退,有時能把它們卷上七八米的高空再拋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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